当油站的雨水漫过膝盖

8月14日午后，气象台的蓝色预警变成了橙色。站经理孙永升把打印好的预警信息拍在柜台上，指节叩得桌面砰砰响："今晚到后天，这场雨要出大事。全员留下，现在开始清场。"
值班站郭秋红正用胶带封窗，听见这话直起腰："站长，我妈下午手术......"
"我让希美替你盯夜班，"孙永升头也不抬地清点防汛沙袋，"但现在必须全员动手，油罐区要是进了水，就麻烦啦。"
吴希美抱着最后一包武夷山水冲进储物间时，听见孙永升在罐区喊："量油口密封圈得换新的！这雨要是灌进去，油品密度都得变！"她转身抄起工具箱就往罐区跑。
夜幕降临时，宿舍门口的沙袋已经码到膝盖高。孙永升踩着凳子检查避雷针，雨点儿已经开始砸脸："希美，今晚你值夜班，电话保持畅通。”
"知道了站长。"吴希美把应急灯塞进腰袋，看见雨点在路灯下织成白茫茫的网。
凌晨一点，值班室的窗户突然发出骇人的哐当声。吴希美扑到窗边，只见路面的积水正像涨潮般越过路沿，加油岛的黄色警示线已经没了踪影。她拨孙永升的电话："站长！水漫到加油机底座了！"
电流杂音里传来孙永升的吼声："关总闸！快去配电室！"
吴希美冲出值班室，积水瞬间没过脚踝。狂风卷着雨鞭抽在脸上，她摸到配电室门把手时，发现门缝已经在往外渗水。"该死！"她咬着牙拽开防汛沙袋堆，双手各拎起两袋往门口堵，泥水顺着袖口灌进工作服。
"希美！"车灯刺破雨幕，孙永升的车高地势的路打滑着停下。他跳下车就摔了个趔趄，皮鞋里灌满了水，"罐区怎么样？"
"还没看！先堵这儿！"吴希美往沙袋上踩了两脚，积水已经漫到膝盖，"电闸我拉了，但是怕渗水短路。"
孙永升蹲身摸了摸门缝："你去储物间，把商品垫高，顺便看一下厨房。我去罐区看量油口，十分钟后在便利店汇合。"
"小心脚下！"吴希美看着他扎进雨幕的背影，抓起墙角的塑料筐往宿舍跑。厨房的积水已经没过脚踝，她把米袋往高处挪时，听见身后"哐当"一声——冰箱底座的轮子突然打滑。
"撑住！"她扑过去用后背抵住冰箱，冰凉的积水顺着裤管往上爬。这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是孙永升的视频电话。屏幕里能看见他站在油罐区的积水里，手里举着强光手电："量油口没事，但卸油阀那儿渗水！你那儿怎么样？"
"冰箱被泡了，我挪不动"吴希美腾出一只手抹了把脸，"要不先放弃厨房？"
"不行！这是我们的资产"你把米面油往上放，我处理完这儿就过去。"
"哎呀！"孙永升抓起旁边的塑料布扑过去，积水已经漫到大腿根。就在这时，左脚传来一阵刺痛，低头才发现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，血珠在水里晕开淡淡的红。
"搭个临时挡水板！"孙永升把木板塞进她怀里，"我刚看了，储物间那边水更深，先保商品。"
两人合力把木板钉在储物间门口时，天渐渐亮了。雨势渐小时，孙永升坐在便利店的台阶上包扎伤口，看见吴希美正蹲在积水里清点受损的物资。
七点整，早班的员工陆续到岗。当郭秋红看见孙永升缠着绷带的脚时，突然红了眼眶："站长......"
"哭啥，"孙永升笑着踢开脚边的积水，"赶紧烧壶热水，我可困死了。"
阳光穿过云层照在加油站的顶棚上，积水反射着碎金般的光。孙永升望着正在被抽水泵排走的积水，忽然觉得那道划破脚踝的伤口，好像没那么疼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