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石油山东销售枣庄分公司：立冬的暖痕

晨起时，窗玻璃上已缀满了霜花，像是夜神用冰棱作笔，勾勒出松针与菊瓣的纹路。指尖轻触，凉意便化作一滴水珠，蜿蜒滑落，留下一道透明的痕迹。女儿踮脚凑近，呵出一团白雾，在霜花上印出个小圈，咯咯笑道：“妈妈，冬天在玻璃上画画呢！”我替她裹紧薄羽绒服，那抹亮粉色在灰蒙蒙的晨色里，像一簇跳动的火苗。
推门而出，风便扑了个满怀。这立冬的风，不似秋日的缠绵，倒像钝刀刮过脸颊，带着股倔强的冷硬。路旁的梧桐早已褪尽繁华，光秃的枝桠叉向天空，如老人皲裂的手掌，却又在梢头悬着几片枯叶，风一过便簌簌作响，似在低语冬日的秘辛。女儿却不怕冷，小皮鞋踩过铺霜的草尖，留下一串浅印，惊得觅食的麻雀“呼啦啦”飞起，又落在电线上，成了五线谱上的音符。她回头喊我：“快点呀，草地在撒白糖呢！”我忽然想起童年时，也爱在霜地里踩脚印，那时母亲总在院门口喊：“冻坏了脚，看你怎么跑！”而今角色互换，我才懂了她语气里藏着的、用嗔怪包裹的暖意。
幼儿园门口热闹得很。孩子们裹成圆球，呵着白气追逐，像一群滚动的棉絮团。女儿松开我的手，奔向扎羊角辫的朋友，两个小人儿凑头嘀咕几句，又咯咯笑作一团。那小小的身躯里，仿佛有燃不尽的能量，连寒气都要退避三舍。我忽然觉得，立冬的冷，原是为了衬这童真的热——正如夜越黑，星子才越亮。
回程时，天色渐明。街角早餐铺的蒸笼腾起白雾，混着油条香、豆浆甜，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。铺主是对老夫妻，爷爷剁馅的“咚咚”声匀称有力，奶奶舀粥的手稳当如山。我买了个烤红薯，牛皮纸包着，烫得左右倒手。掰开的刹那，甜香扑鼻，金黄的瓤儿冒着热气，一口下去，从舌尖暖到胃里。这立冬的滋味，是炭火与糖分交织的踏实，让人想起旧时煤炉边，祖父用火钳翻动红薯，火光映得皱纹都温柔。
午后竟出了太阳。光斜斜洒下，像稀释的蜜，涂在阳台晾晒的棉被上。邻居王奶奶正收腊肉，竹竿上悬着的五花肉泛着油光，她眯眼笑道：“立冬腌肉，开春吃才香！”这话让我恍惚——时光仿佛在此刻叠合：千年前《诗经》里“凿冰冲冲”的冬藏，与眼下这方寸阳台的烟火气，原是一脉相承的。人类用食物对抗严寒，用仪式安顿时光，立冬便是这样一个节点：万物收敛，人心却愈发丰盈。
傍晚接女儿回家，她趴在我背上，奶声奶气背诗：“立冬啦，小手藏进兜兜呀……”我笑着接：“冻笔新诗懒写，寒炉美酒时温。”她问：“是李白冷得不想写字吗？”我点头，心里却叹：诗仙的慵懒里，藏着对温暖的极致渴求。而今我拥着怀中小火炉般的女儿，忽觉千年寒寂已被踏碎——冬的深沉，原是为了让暖意更有分量。
夜色四合时，我泡了杯热茶临窗而坐。远处楼宇的灯火次第亮起，每扇窗后，大抵都有围桌吃饭的一家人吧？立冬的夜，因这人间烟火而不再孤寂。女儿酣睡的脸蛋红扑扑的，我轻吻她的额，想起《素问》所言“冬三月，此谓闭藏”。是了，闭藏不是枯寂，而是积蓄；寒冬不是终点，而是大地在沉默中孕育下一个春天。你
看，霜花结在玻璃上，星光落在肩头，而爱藏在每一个平凡的立冬日。